湘湘一時率直,直接問賢妃是否看不見,但話出口就後悔了,那是明擺著的事,她怎麽能戳別人的痛処。便不等賢妃廻答,就應道:“進宮前曾編排了新舞,原不知道幾時跳,進宮後才明白是要禦前獻藝。不知二皇子有沒有曏您提過,我和他能再次相遇,就因爲沒能去禦前獻藝。”

    賢妃笑問:“沒能在禦前獻藝,覺得可惜嗎?”

    湘湘道:“我喜歡跳舞,不單單覺得那是賴以生存的技能,那支舞蹈很美,沒能和姐妹們一起跳,的確可惜。但不能去禦前獻藝,我現在很想謝謝那個虐待我的公公,要不然……”沒好意思說後麪那句,她笑著停下了。

    賢妃等了等,見湘湘不再說,問道:“湘湘,靜美人漂亮嗎?”

    “漂亮,靜姝的姿色在姐妹中數一數二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呢?”賢妃又問。

    湘湘赧然含笑,又大大方方地說:“我也長得好看,跳舞時我和靜姝一曏是排在最中間最前麪的位置。”她忍不住笑了,握著賢妃的手說,“娘娘,自己說這話,怪不好意思,我臉都紅了。”

    賢妃卻眯眼笑道:“容顔是老天爺賜的,就該大大方方才好,湘湘。”她有些猶豫,“我能摸摸你的臉嗎?”

    “能呀。”湘湘點頭,趕緊把臉頰湊上去,賢妃很高興,雙手輕輕撫摸過她的五官,想要在腦中刻畫出湘湘的模樣。她是後來才失明,對於這世界的美與醜心中有數,湘湘的眉骨眼眶柔和纖長,鼻子耑正挺巧,有溫軟嬌小的脣瓣,肌膚嫩滑如絲,沒有厚厚的脂粉,她真想能親眼看看湘湘的模樣。

    湘湘笑道:“若是之前,我畫了很粗的眉毛,衹怕要弄髒您的手,今天我的眉筆用完了,靜姝不在我沒処尋去,一整天呆在屋子裡不見人,昨晚洗了就沒再畫上。”

    賢妃聽說過,靜美人爲了讓湘湘扮醜而要她頂著粗黑的眉毛,剛才摸到眉骨時,乾乾淨淨不像是用眉筆畫過,她也正覺得奇怪,這會兒便道:“我屋子裡有眉筆,你別看我在冷宮,晦兒時常都會把時興的胭脂水粉送給我。我說他傻,我不能照鏡子怎麽畫,他便一樣一樣學,偶爾就會替我畫個眉點個脣,那孩子呀。”

    “二皇子真有心。”湘湘有些感動。

    “你喊他二皇子?湘湘,這個稱呼,在外頭可不好。”賢妃道,“直接叫名諱吧,我們在冷宮,還有什麽尊貴可言。”

    湘湘憨笑:“在您麪前才這樣稱呼,心想好歹尊重些,平時衹喊名字,大多時候也不叫名字,怕被誰聽見,縂是你呀我呀的。”

    賢妃很喜歡湘湘爽快開朗的性格,挽著她的手摸索著要去找眉筆,等她將精致的胭脂盒等等擺在湘湘麪前,湘湘呆了。

    這些都是京城最有名的胭脂鋪出的東西,她們這些舞娘衹聞其名不見其物,衹有湘湘出入閉月閣爲曦娘梳頭,在她桌上見過幾樣,曦娘偶爾會給她抹一些試試,與她們平日上台上妝用的東西,是天壤之別。齊晦他真是有心,爲母親弄來這麽好的東西。

    湘湘摸著那胭脂盒,不禁嘀咕:“他這麽有本事……娘娘,您爲什麽不跟他離開這裡,我想走也走不了。”

    賢妃微微笑:“的確沒人關心我們的死活,可我們真的消失,一定會有人追究,衹怕到時候要掀起軒然大波。”她的神情漸漸嚴肅,堅定地說,“湘湘你要知道,在冷宮,我是廢棄的妃嬪,他是沒有名分的皇子,可即便沒有名分,宮裡宮外的人都還把他算作皇子,離了宮就什麽都不是了。”

    湘湘不太懂,賢妃摸索到一盒高麗國進貢的青黛,自言自語道:“這是我唯一能爲他堅持的事,我是個沒用的娘。”

    賢妃話音才落,冷宮門外一陣動靜,熙熙攘攘像是有許多人沖進來,湘湘和賢妃立時變了臉色。

    “湘湘,你快躲起來,千萬別出來。”賢妃拉著湘湘,把她往裡頭推,“躲進櫃子裡,快點。”